人事处党支部 张 亚
十年前,梁鸿从一个村庄看见中国。十年间,她不断重返村庄,结集成书《梁庄十年》,回溯中国村庄的改变与其中真实的个体命运。影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中的格非说:“上帝创造了乡村,人创造了城市。”即使对于乡村非常了解的人,感受力、表达力、理解力也是有区别的,我们身处这个现实不一定了解这个现实。往往我们觉得我们是工人就要了解工人,我们是农民就要了解农民,我们是文化工作者就要了解文化工作者,其实不一定,当我们处在这样的生活里,生活提供给我们的一定是零散的、断断续续的、表面的信息,怎么样在这些信息之中去组织它、理解它,理解我们的生活,需要感受能力,需要逻辑能力,需要归纳能力,需要结构,需要表达,需要表述。 梁鸿把零散的、互相不关联的、我们发现不了洞悉不了的事情,通过写作让我们洞悉。梁鸿老师所写的梁庄,一部分是乡村内部的结构,一部分是出去打工的人群,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陌生。我自己在乡村长大,对乡村的印象深刻,透过梁鸿的文字,触发了我对乡村的感悟。
梁鸿笔下的梁庄,是她眼中的乡村世界。这和沈从文眼中的湘西世界又大有不同。沈从文笔下的湘西世界是山山水水、风景秀丽的地方;而梁庄是一个麦子摇曳的大平原,能称之为风景的可能也只有吴镇第二初中的那条河。村落里的街道、一幢一幢的独门院落、一片一片的种植地也许就是整个梁庄的全部了,能给梁庄点缀色彩的可能也只有那些新建起来的村里人称之为‘气派’的小楼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区域的村落里的村民,有时有着相同的性格。不论是湘西世界的翠翠、爷爷、天保,还是《梁庄十年》里的霞子、立兵都有着实在和质朴的性格特征。
《梁庄十年》人物里的成功要素与踏实、本分、能干以及为人低调这些品质分不开。例如村里的韩义生家里,他们家的房子是村里的制高点。在那个没有计划生育的时代,村里的每户人家基本上都会有两三个甚至更多的孩子,在书中的描写里,这些人家的孩子要么姊妹几个都很有出息,要么就是都不太行。韩义生家里就很出人才,几乎一家人都很有本事,有外出上学的,有下海经商的。这得归功于韩立挺的栽培。农村人培养孩子的方式和养育自己的人密不可分。例如90年代的这些孩子如果是跟着有学识的家长长大的,就相对来说有出息一点,成材的几率更大,因为90年代农村的大部分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对网络的接触还不是那么的便利,从小生活的环境相对来说比较闭塞,眼界也没有那么远,思想比较单纯。
梁鸿曾在访谈中说:“我还是想写出一种复杂性,比如看完“梁庄三部曲”之后你不是说这个社会真不好或者怎么样,而是它有一种复杂性在里面,中国的乡村和城市的发展在这样一个扭结状态下,它里面挤压了很多问题,我希望把挤压中的褶皱一点点呈现出来,让读者读到的时候能够去理解、去分析、去琢磨,你身边的那些人,你身边的亲人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不是简单地做一个愤青或者乐观者,我希望有一个比较复杂的理解力。”
梁庄的清清小河渐渐的变为恶臭的水上垃圾场,“2000年以后,村中坑塘的水越来越少,没干涸的也变成了水上垃圾场,恶臭难闻。”这好似是在预示着工业文明酿造的剩余残渣已经飘落到了村庄中,村中的环境遭到破坏后却无人治理成为了一种普遍现象。不仅是梁庄,我们在前几年的社会新闻中也可以看到这样的垃圾堆放场景。治理乡村环境建设似乎应该提上日程,政府在搞乡村经济建设的同时,也不可忽视乡村环境的改造。梁庄村本村的人也并没有环境意识。梁庄村的村民们只是在不停的建造房屋,自己所在地的环境怎样仿佛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村民们的经济条件有了提升,但是环境保护意识却纹丝不动,村民们在改善经济条件的同时,也应该提高个人的环境素养。
梁庄中外出打工者不在少数,可以说只要是还具备劳动力素质的人都选择了外出务工。他们肯吃苦,又勤奋,这其中就有不少人靠外出打工的机遇发财致富。书中的学军已经在西班牙站稳脚跟,有了自己的事业,他话不多,却内心坚定。但是他选择让自己的后代留在中国学习和成长,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忘本,这份情思如果再扩大一点,可能跟中国人的家国情怀也是密不可分的,落叶归根依旧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但是,对于书中出现的像韩义生这种在城里赚了钱,然后返乡把自己的房子从里到外都建的非常令人震撼的举动,我不是十分理解。因为在我的认知范围内,进城务工人员在自己有了一定的积蓄,而后返乡盖房的举动是十几年前才会有的事情。现在的农民已经意识到,在农村盖房不仅花销大,而且并不能让自己的房子有任何的升值空间。如今的农民们在挣了钱以后,并不会选择回自己的家乡盖房,而是宁愿在县城里买房。他们觉得在城里生活更方便,而回乡盖房对大多数农民来说是停留在了那个商品经济不发达的年代。但是书中却不止一处的提到梁庄的村民们返乡盖房的事情。也许是他们对归乡的渴望,也许是‘衣锦还乡’的传统思想的牵绊,我不得而知。
在电影《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中,梁鸿说到,她写书的时候,会在梁庄住一段时间,在她住在村落的这段时间,会发现当村中的人收到在外打工的亲人的电话或者汇款时,会特别兴奋,这时候,梁鸿发现,即使是在外打工的人,她也是梁庄的一份子。但是那些已经出去的下一代对这个村庄的记忆就开始逐渐模糊。当《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的导演让梁鸿的儿子用河南话介绍下自己的时候,他已经不能自由的在两种语言之间切换自如了。这个在河南出生,北京长大的孩子,在逐渐退出梁庄的舞台,他跟梁庄的联系也仅仅是妈妈是梁庄人的身份。
读完《梁庄十年》后,给我的直观感受是书中几乎没有涉及到乡村中不好的一面,作者给我们呈现出的大部分场景是一派祥和的景象。这可能也跟作者长期不在梁庄生活有关,如果仅仅只是在写书的时候住在梁庄的几个月,还是很难捕捉和体味到到乡村中的灰暗地带。最后,我还是要感谢有文学,有梁鸿这样的写作者,如果没有这些杰出的作者,乡村只能沉默。也感谢《梁庄十年》的推荐官贾老师,为我们打开了一扇‘梁庄’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