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世心语读后感
党建工作组党支部 刘建秀
该书收录了季老关于人生、治学、生活等方面的文章,涉及的主题有缘分与命运、做人与处世、容忍、成功、知足、朋友、毁誉、压力、长寿之道、伦理道德等方面,从中可以窥见这位清癯矍铄的文化老人的生活态度,人生智慧、以及对于人生意义与价值的追寻。比如,很多人到了60岁、70岁就退休,完全不能工作了,但季老却不同,他有股“不服老”的精神。对于那些老了没事干就提着鸟笼溜达的人,他似乎很看不起,而对陈寅恪、冯友兰、陈翰笙这些晚年失明仍坚守学术一隅、勤于著述的人,他则极力赞赏。正是因为有这种“人生从八十岁开始”的劲头,他才能在80-90岁之间完成两部开创性巨著《糖史》、《吐火罗文〈弥勒会见记剧本〉译释》。
其实,季老在晚年,不光是学问完成了冲顶,散文创作也进入了一种“化境”。他襟怀坦荡、学贯中西,读他的散文是一种享受,开怀释卷,典雅清丽的文字拂面而来,纯朴而不乏味,情浓而不矫作,庄重而不板滞,典雅而不雕琢。无论记人、状物或摹事,笔下流淌的是炙热的人文情怀,充满着趣味和韵味。喻之为啜香茗,齿颊留香,亦如沐惠风浴春雨,惬意无比。比如,《老年人十忌》里,他认为老年人不应该倚老卖老时,随手便举了周总理与大家讨论翻译“倚老卖老”的故事,这一掌故大大的增加了文章的趣味性和说服力;而在《大放光明》中,他用“目中无人”来形容自己得了眼病看不清楚人,用“不知天高地厚”来形容走路时的“一脚高,一脚低”,这种比喻的天才和幽默的风度让人不禁莞尔。更妙的文字在那篇《八十述怀》中,先生回顾了自己的一生:“我走过阳关大道,也走过独木小桥。路旁有深山大泽,也有平坡宜人;有杏花春雨,也有塞北秋风;有山重水复,也有柳暗花明;有迷途知返,也有绝处逢生。路太长了,时间太长了,影子太多了,回忆太重了”。这些十分流畅、一气呵成的四字句非常讲究对仗的工整和音调的平仄合辙,因此读起来铿锵有力,既顺口又悦耳,使人不能不想起那些从小背诵的古代散文名篇;紧接着,先生又用了最后四句非常“现代白话”的句式,四句排比并列,强调了节奏和复沓,与前面的典雅整齐恰好构成鲜明的对比。
本书的第一篇内容是季老从耄耋之年走向期颐之年之间的一些人生哲思,关于人生价值、做人处世以及一个老人对“老”的态度和看法。
其实这些人生道理浅显易懂,譬如“不完满才是人生”、“知足知不足,有为有不为”等论调,只是这些道理从一个将近百岁的老者笔下涌现,平添了不少岁月沧桑下的顿悟和智慧经验。如果这些话出自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读者也许嗤之以鼻,但是正因为略知季老的人生经历和国学成就,所以这些大道理变成了一个长者的谆谆寄语,令人信服。
季老研究梵学和佛学,也涉猎中国传统文化研究,所以行文之中体现不少其思想中的佛道儒融合。他在《走运与倒霉》中所体现的矛盾对立转化颇有几分道家意味,《谈孝》、《毁誉》等篇章渗透有传统的儒家思想,《缘分与命运》、《世态炎凉》中那种隐隐约约对命数和人性的逆来顺受让人联想到佛家教义,再加上季老本身的人生经历,从山重水复到柳暗花明,从门可罗雀到访客络绎,他看得多了也便看得淡了。一个人活到九十多岁,看问题返璞归真,想事情简单纯粹,大概才是必经之路吧。正如他多次提到的、被作为自己人生座右铭的四句陶诗:“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这两句诗源自陶渊明的《神释》,不喜不惧,想来就是季老在人生沉浮中感悟到的最深刻哲理。
季老还出于对民族文化命运的关心,频频地出来说话,要大家重视传统文化。在第二篇学海泛槎中他认为,“西方哲学或者思想方法是分析的,而东方的则是综合的。目前西方的分析已经走得够远了。虽然还不能说已经到了尽头,但是已经露出了强弩之末的端倪。照目前这样子不断地再分析下去,总有一天会走到分析的尽头。那么,怎么办呢?东西两大文化体系的关系从几千年的历史上来看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球已经快踢到东方文化的场地上来了。东方的综合可以济西方分析之穷”。季老的这种观点虽然在学术界还有种种不同的声音,但这种拳拳赤子之情让人动容。更为难得的是,季老在晚年出来请辞“国学大师”,“学术泰斗”,“国宝”三个头衔,这种老辈人物的“自知之明”和“淡薄名志”又岂是某些人的“难得糊涂”能比的?
在“流年碎影”部分,他悼念冯友兰,记张岱年,感叹汤用彤、朱光潜先生的为人与为学,为胡适说几句话,回忆梁实秋先生,痛悼钟敬文先生,祭扫傅斯年先生墓,以及邓广铭、巴老、老舍、沈从文、克家、乔木等等。他在《怀念乔木》一文中这样说:“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在人世间,后死者的处境是并不美妙的。年岁越大,先他而走的亲友越多,怀念与悲思在他心中的积淀也就越来越厚,厚到令人难以承担的程度。何况我又是一个感情常常超过需要的人,我心里这一份负担就显得更重。”说的多好啊!国学大师的光环在这里已经铅华洗净,还原成一个世事洞明的垂垂老人。他的伟大也就是他的练达和洞明、超世和解脱。
在“相期以茶”部分,季老谈到生死,谈到超世,是关于他对死的看法和态度,他写了《死的浮想》,他说:“一个人临死前的心情,我完全有感性认识,我当时的心情异常平静,平静到一直到今天我都难以理解的程度。”事实上,当他住进北京301医院时,这种对死的思考就一直伴随着他,死神的时时光顾,并没有吓退他的思考。而且还坚持每天以数千字的速度从他并不硕大的头脑中继续挖掘文字的矿藏。他用文字记下了在301医院的点点滴滴,看看这些篇目吧:《301医院》、《病房里的日常生活》、《简短的评估》、《医生也要向病人学点什么》、《白衣天使新赞》,拉拉杂杂,都是些日常琐事,跟着他的笔触走进了301医院,这时才发现,这种唠叨是多么的珍贵啊!原来这些看似唠叨的话语背后蕴藏着一个文化老人不泯的才思和对世间万物洞明的旷达与悠远。是的,大多数年轻人不喜欢听老人唠叨,等他们不在了才感到是多么遗憾,其实那些唠叨里也许饱含着长辈对人生最深刻的体悟和发现,只是被我们的不耐烦屏蔽了。好在季老用自己的笔记下了他的唠叨,等我们在耐得住烦时重温吧!就像我现在才发现这是一本并不是多余的唠叨之书!
还是用季老的话来结束这篇读后感吧,怀念才刚刚开始,因为我要继续活着,因为我无法拒绝身边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人的离去,就像落叶从春天已经开始,我们并不悲观!